18
一覺醒來,發現自己還在六極天橋,尹秋君有些驚訝,卻也有幾分意料之中。
昭穆尊一如過去幾日地餵他吃了早飯,便不發一語地擁著他坐在床上。
二人都在等,尹秋君在等莎羅曼的兵馬,昭穆尊則在等皇宮大亂的消息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,門外傳來雜沓的腳步聲,昭穆尊疑惑地挑著眉,準備出去察看。
這怎麼可能?就算蒼他們擋下刺客,一定會想辦法製造動亂給自己離開的機會,至少也會阻止皇帝派兵過來才是。
才走到門邊,二道人影破門而入,昭穆尊眼睜睜看著多年的好兄弟蒼和赭杉軍手持長劍指著自己,「你們……」
「金鎏影……你的所作所為,令人痛心!」赭杉軍一臉沉重地說。
「你背叛玄宗,已是罪無可赦,如今更夥同五色妖姬,意圖刺殺皇帝,甚至綁架了公主的準駙馬,陰謀不軌,此等罪行,人神共憤!」蒼快速地唸完一大段話,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。
一到墨藍色的身影緊接著衝進房裡,撲向坐在床上的尹秋君,「荊衣,你沒事吧!」墨塵音焦急萬分地詢問著。
「我……」現在是什麼情形?昭穆尊有些頭暈了。
「不用多說了!拔出你的兵器做個了斷吧!」赭杉軍又是一聲大喝。
「今日你將見識到白虹、紫霞聯手之威!」蒼一說完,立刻揚劍刺向昭穆尊,赭杉軍也拔劍上前封住他的退路。
搞不清楚狀況,但下意識知道要自保的昭穆尊拔出雲龍斬還擊,三人纏鬥在一起。從小一起長大,一起習武,對彼此的武功都爛熟於心,打起來也分外凶險。
「住手!快住手!」尹秋君連聲大叫,卻沒有人理他,他立刻轉頭看向墨塵音,「快!快幫我鬆綁!」
「喔!好。」看的入神的墨塵音正讚嘆著赭杉軍劍招凌厲,丰姿不凡,猛然被尹秋君打斷,趕緊伸手去解繩子,但繩子綁的太緊,一時之間也解不開,急得二人滿頭大汗。
尹秋君眼睜睜看著昭穆尊被蒼一劍刺進左肩,頓時血流如注,冷不防又被赭杉軍在腿上劃了一道,腳步一個不穩,險些跪倒在地。
急得目眥欲裂的他連喊住手,轉頭看墨塵音還在慢吞吞的解著繩子,差點沒氣暈過去,「用劍割!笨蛋!你的墨曲是拿來當擺飾的啊?」
「啊!對!」恍然大悟的墨塵音趕緊照辦。
尹秋君又心急如焚地轉頭回去看那三人,只見昭穆尊在赭杉軍的右手上砍了一刀,但自己的身上卻又添了五六道傷。
「該死!墨塵音你的劍真的是拿來當擺飾的,割個繩子也要老半天!」他忍不住開口罵人。
好不容易解開繩子,他才剛跳下床,正好看著蒼一劍刺進昭穆尊的身體,兩人身形頓時止住不動。
尹秋君眼前一黑,腳步踉蹌地衝上前抱住昭穆尊,蒼手腕一抖拔出白虹劍,昭穆尊立刻往後一仰,倒進他懷裡。
鮮血從傷口不斷湧出,尹秋君試圖壓住傷口,卻只是換來滿手的鮮血。
倒在血泊中昭穆尊吃力地伸手反抱住尹秋君,「真可惜……最後,還是沒聽到你說愛我……不過……沒關係……」他短促地苦笑了一下,「我愛你……那……就夠了……」
「我愛你!我愛你!不准丟下我,聽到沒有!」尹秋君一邊怒吼,一邊束手無策地看著不停奔流的鮮血,在染紅他的雙手之後,繼續染紅兩人的衣裳。
「對不起……荊衣……我…是真的……想跟你……永遠…在一起……白頭……到老……可是…我做…不到…了……如果……」昭穆尊斷斷續續地說著,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。
「我要跟你在一起!我們永遠不分開!」尹秋君抓著昭穆尊漸漸冰涼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,毫不在意他手上的鮮血沾染到自己臉上。
為什麼!為什麼他就是不肯原諒他!明明痛恨昭穆尊自私地不肯坦白心意,自己卻也像個膽小鬼一樣不敢開口表白!
如果自己能早一天告訴他自己的心意,至少他也多快活了一天,為什麼他連讓他快活一天都做不到!
悔恨的淚水不斷流下,把臉上的血跡沖刷開來,淚眼模糊中,看到昭穆尊帶著微笑,闔上雙眼。
「不──!」抱著他的身體,尹秋君再也忍不住地大喊,埋頭失聲痛哭了起來。
半個月後
紫荊衣坐在金鎏影的床邊,一臉不耐地餵著他喝藥,「嘖,麻煩死了!也不過讓你餵幾天飯,現在反過來要餵你半個月的藥,真是虧大了!」
金鎏影一臉幸福地喝著難以入口的藥,有美人相伴,即使臥病在床,也是一大樂事!
門一開,赭墨蒼翠四人相偕而入,「金師兄身體好點了嗎?」翠山行開口問。
自那天以後,首次人到的這麼齊全,紫荊衣恨恨地把碗摔在桌上,「死不了,倒是你們幾個,竟然合起來騙我!」
赭杉軍在事後對他說了金鎏影臥底的事,還特別強調金鎏影是因為紫荊衣被異度教坊的人所傷,所以才鐵了心要槓上異度教坊。讓他聽了有些感動,卻不好意思表現在臉上。
被蒼以高超劍法所傷的金鎏影事後經過治療,除了血流的比較多,內臟筋脈骨頭倒是一點事也沒有,讓他放心不少。
趁著京城一片混亂回到玄宗的一行人,在忙了數日後,終於有時間和膽量來探病,此時面對紫荊衣的責問,也只能相視苦笑。
「我?我沒有喔!荊衣。我什麼都不知道,臥底的事也是你走後我才知情的。」涉案情節最輕的翠山行率先撇清。
凶狠的目光轉向墨塵音,他立刻無辜地癟著嘴,「誰叫你突然不見,害我好傷心呢!而且你之前也瞞著我赭杉就是紫濤的事!」控訴的眼眸毫不相讓地回望。
「一段時間沒教訓,膽子大了不少哇!」紫荊衣冷笑道,視線調到赭杉軍身上,「果真是名師出高徒呢!」
赭杉軍默默地挽起手袖,「我也不過在他腳上劃了一劍,他在我手上還了一刀,大家扯平!」
「扯平你的頭!你跟他扯平,但是你跟蒼合起來騙我這筆帳呢?」火大的紫荊衣掏出扇子一邊搧一邊罵道。
赭杉軍沉默了很久,雙眼只是望著蒼不說話。
見大家都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,非要找個人發洩一下的紫荊衣也顧不得蒼是他的前老闆,滿臉猙獰地轉向蒼,「你呢?你有什麼話說?」
最重的那一劍是他刺的,其他七八個傷口也是他下的手,所有的事情他都有份,甚至還是幕後的主謀元兇、始作俑者,他紫荊衣總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他過吧?
蒼不滿地瞟了赭杉軍一眼。就說他們玄宗的木頭都是黑的!竟然把事情推到他身上,第一個踹門進去,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不知道是誰?
他先前還在奇怪,依赭杉軍的身手,怎麼可能二人聯手,還會傷在金鎏影手上,原來他早就想好今天的說詞了!
見紫荊衣凶狠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,他幽幽的開口:「誰叫你說什麼都不原諒金鎏影,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。」
說到底,是他自己不好就對了!氣壞了的紫荊衣一扭頭,惡毒的目光直射向床上慣用的出氣筒。
金鎏影連忙擺出一臉無辜,「我……我、我事前可是不知情的!」雖然中途是有猜到他們的打算啦!
紫荊衣上下打量了他好一會,才瞇著眼說:「我知道你是無辜的,但我現在非常不爽!」所以,總要有個人給他發洩!
「我是傷患!」為什麼是我?金鎏影欲哭無淚了!
「所以,你要快點好起來!」這樣我才能虐待你!紫荊衣微微一笑,又到了一碗藥餵他。
好可怕!紫荊衣從來沒有笑得這麼溫柔過!在場眾人忍不住抖了起來,同情地看著金鎏影。
「荊衣,你說過你愛我的。」金鎏影虛弱地說。
「我是愛你,但我沒說過不虐待你!」看他怕成那樣,心情稍微轉好的紫荊衣餵了他一匙藥。
「你說過會永遠跟我在一起的!」
「我說會永遠跟你在一起,但沒說不虐待你!!」每天都要把這二句話拿出來提一遍,煩不煩啊!
「那……那好吧……」請溫柔的虐待我吧……
「尹秋君:
好久不見,你回到玄宗之後還好嗎?父皇已經在上個月傳位給我了。現在的我,每天都忙的團團轉,真懷念以前跟你在大街上閒晃的日子。
再過幾個月,等我處理國事上手了,就會微服出巡去玄宗找你了!我很想看看你跳舞的樣子呢>///<
對了,雖然大婚那天你沒有來,讓我等了你好久,還在文武百官面前掉淚,不過我不怪你,如果你不是那種率性大膽的人,我就不會這麼喜歡你了!大婚的新衣我還留著,這次去玄宗,你可以穿給我看嗎?就當是完成我最後一個心願!
期待再見的日子早日到來!
友 莎羅曼」